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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預寒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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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李紈如何用神識馭物辱沒神仙手段,反正如今銀票到手,只想著如何給吳兆南夫婦送去。本想偷偷把銀子給了,再想想吳兆南夫婦的性子,只怕來歷不明的銀兩他們是不肯隨便收的,更別提拿去花用了。只是若說了是自己給的,這兩百萬出去還不得三百萬回來?實在愁人。思來想去,還是寫了封信,連同銀票用玲瓏巾一裹都裝在一個烏木匣子裏,拿青雲荷包裝了。依舊有勞那五行傀儡中的青衣老者吳兆南夫妻二人正在山西與當地藥材行商議今年的黨參采買,奈何又晚了一步,已有人報價比去年高了四成,臺黨參更高了一倍不止。久議無果,在商言利,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兩人回了和生道當地的鋪子,與負責此處采買的藥頭又商議半日方散了回後頭院子去歇息。

吳氏已有些疲累,低聲道:“這樣的價錢收去,除非他們不想做買賣了,要不然這成藥得賣出什麽價格來才能回本。”吳兆南嘆道:“就是沖著我們來的,不說旁的,光明年一年的歸脾丸、清補丹,如今已收了七八個大定,若是采辦不到足夠的參,如何交貨。”

吳氏細想了想,恨恨道:“好毒辣的手段,若是我們交不了貨,就得退補買家定金另加三成,若是我們要交貨,就只能認了這價格,那訂單已議定了價錢的,這藥卻是賣一顆賠一顆。我就不信,我們不要了,他們就能照如今的價格收了,收了他們就不賠?”吳兆南苦笑道:“我們和生道的牌子砸不起,他們又沒有這個,有何不可?且不說那頭不曉得砸了多少銀子算計我們,就算那頭銀子也不夠,這以次充好、真方假藥的事兒,藥行裏還少見了?”

吳氏聽了怒意難減,卻想不出什麽法子來。如今茯苓枸杞黃芪當歸川芎地黃附子首烏阿膠……但凡常用的有大產地的都遇人出了極高價錢,就算一種兩種能咬牙爭一下,這樣樣爭下來哪有那麽多銀錢能拋費,且這銀錢眼見著都是打水漂的。

也有藥材行與和生道交情甚篤,願以低價相讓,只是到底也沒幾家這樣。何況還有人特意放出風聲,那些藥農和采藥人也跟著擡價,難道讓藥材行替自己扛虧空?實在是無法可想,倒不得不佩服對頭的大手筆和明算計。

兩人回了房,都無睡意,四方木桌一盞燈,相對枯坐。忽聽外頭有敲門聲,對看一眼都有些吃驚,這院裏甚靜,來人敲門怎麽沒聽著個腳步聲。吳兆南當下起身前去開門,卻不見人影,剛要關門時看見門口青石門檻上放著一只匣子。猶豫片刻,到底還是取了進屋。

吳氏站在桌邊,見他捧了盒子進來,便問:“是哪個?”

吳兆南搖搖頭道:“並未見著人。”

說著就去揭盒蓋,吳氏忙道:“小心!”

吳兆南已打開了盒子,看見上面的一封書信,一楞,吳氏也認出了上頭字跡,便道:“這不是……”

吳兆南忙示意其噤聲,起身將外頭門上上門閂,又將房間窗戶也關上,這才回過身來道:“快看看怎麽說的。”

倆人拿起了信,一看底下還有一個鼓囊囊的錦包,便取了看是何物,卻打不開它。便取了信看,看完一遍,吳氏像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又看了一遍,方喃喃道:“這可怎麽話說的。”

當下吳兆南也不多話,取了一根金針在火上略燙,遞給吳氏,吳氏輕輕紮了下指尖,擠出一滴鮮血滴在那錦包上,也顧不上疼痛,將那錦包拿起來細看。說來也怪,剛才連個口子也尋不到,如今倒是極容易就打開了。

厚厚一摞銀票,一色的恒通銀莊,好些還蓋著四海商行的騎縫,粗粗一點,足足兩百萬兩。兩人呆看著,一時不知要說什麽。還是吳氏先反應過來,先道:“妹……妹子說,‘若還需此物,只管報上數來’,她這是……打哪兒開了座金山吧。”

吳兆南搖搖頭失笑道:“虧我們還要送人幹股,唉!”吳氏道:“當時妹子跟我說了她不缺銀錢,實在沒想到她不缺成這樣!只是什麽叫‘只管報上數來’,好好的聽著怎麽像是道上的口氣了。”

吳兆南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吳氏道:“你說,會不會是妹子哄我們的?她也曉得的,怕我們不肯受她的援手。”吳兆南笑道:“不會。你想想,什麽人能把東西悄無聲息地放在咱們門口還誰也不驚動?白家四兄弟可就在外頭。”

吳氏道:“可不是,我剛倒沒想到。”吳兆南正色道:“上回他們派來的人,已經被我們收拾得差不多了。可見就算對頭手裏,也派不出更厲害的人了。說句到底的話,若有剛才那樣身手,別說我們,就算四海九洲裏頭,也能來去自如了!”吳氏點頭不語。

吳兆南道:“這樣人物,哪裏是金銀財物能買得動的?卻替妹子給我們送東西來,可見妹子說的不是哄我們的。恐怕姑母老人家給妹子留了助力,若不然也不敢讓她嫁去那樣人家做嫡長子媳婦。若不是我們如今危難,只怕也不會輕易將這些露在人前。為今之計,頂要緊一個就是莫讓人打從我們這裏尋到什麽牽連了妹子。”

吳氏聽了急道:“這可如何是好?這麽些銀子,花出去還能沒人去查?”吳兆南道:“你不細看看?上頭都是什麽?”吳氏略翻一遍,瞇著眼道:“你的意思是?”吳兆南嘿嘿笑道:“今晚夜深後,讓白家兄弟陪著我們去尋祿老爺子喝杯夜老酒!”

不幾日,京裏得報——和生道東家夫婦在山西深夜拜訪四海商行付祿,轉日即開始以高價收購黨參,似得了助力。本以為已將和生道逼到了墻角,哪裏想到四海商行此時還有餘力相助,彼處就有些亂了陣腳。好在想來四海商行今年形勢,能挪動十數萬兩已是難得,倒還可以一戰。自然又是一通調兵遣將東墻西墻之事。

造了禍端的李紈這頭把木老收回珠界裏,高興得不行,這可是新玩法,可惜神識馭物不能在珠界裏操縱,定要在外頭,這人來人往的一個走神就不好辦了。雖說如此,到底把這兩年掙的銀錢花了出去,可算輪到花自己的錢了,當年那些金瓜子金葉子金餅子都沒怎麽動過,何況還有如今洪大給擰的精細錁子。這木老洪大也是李紈給五行傀儡取的名,跟阿土一樣,為著方便稱呼。

草田莊上,計良與許嬤嬤結完賬,就見許嬤嬤讓人搬出個小箱子來,打開一看,碼的整整齊齊的金餅子。計良苦笑道:“嬤嬤您不拿銀票結?”許嬤嬤笑道:“奶奶說了,銀票本都是你們那兒來的,這又還給你們去,怪沒意思的。這不,給你些新鮮的,你拿大秤了沒?這使戥子一個個稱起來可費勁。”

計良揮揮手,身邊一個青灰衣裳的小廝走到箱前,捏起一個金餅看了看,就將那箱子蓋上蓋抱了過來。許嬤嬤笑道:“你就這麽信得過我?到時候說缺斤短兩了我可不認的。”計良看那小廝一眼,那小廝笑道:“每個金餅十兩有餘,這一箱二十七個,按官價折銀都多給了,小的們謝奶奶賞。”

許嬤嬤笑道:“好貧嘴猴子,手頭倒是準得很。”計良笑道:“專幹這個的,可不是準。”小廝帶著人卸貨搬東西,臨走前,計良壓低了聲音對許嬤嬤道:“媽,恒通銀莊後臺頂著天了,讓奶奶換些散票用著方便。這成色的金子按官價折銀兩,可是虧得慌。”許嬤嬤苦笑道:“我還能不知道這個?奈何人家不聽呢。橫豎也沒便宜外人,由他去吧。”計良聽了一楞,大笑著走了出去。

時值中秋,京城內外都忙著過八月節,李紈這裏今日倒清靜,看了會子書索性靜坐起來。不過片刻便睜了眼睛,叫素雲進來道:“尋幾件厚實些的衣裳出來吧,怎麽這會子覺得有些冷沁沁的。”素雲疑惑道:“我們幾個在外頭坐著倒不覺著,許是這屋子裏涼的緣故。奶奶要多厚的,夾衣可成?”

李紈道:“多取幾件出來,夾綿的氅衣,小毛的,都成。”頓了頓道,“你也取幾件出來,這會兒動彈著不覺著,晚邊靜了就該覺著冷了。”素雲想起上回桃花雪還是穿的李紈的衣裳,便答應了一聲自去準備。她素來是個愛操心的,自然將碧月的也順手準備了。

李紈實是另有憂慮,方才靜坐時,雖未動神識,靈覺上卻感知到北邊洶湧而來的一股寒流,氣勢滔滔,令人心驚。心道果然太平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這到了傍晚就刮起冷風來,常嬤嬤笑道:“只聽過八月十五雲遮月的,可沒有八月十五雪打燈的!”雖未見雪,到了後半夜,那冷風已呼嘯的如同隆冬一般。晚上素雲上夜,李紈慮及那寒氣有異,便沒有啟動陽春陣,素雲裹著夾被,上頭壓了幾件下午取出來的厚衣裳,將將能抵住寒氣。

草田莊上,聽著外頭的白毛風,巧娘子起身摸索著從墻邊大箱子裏取出僅有的兩床被和給幾個孩子蓋上,想了想又取了件夾襖出來披上,去竈間將那存常日裏燒柴殘炭的陶罐打開,鏟一鏟出來,引著了拿陶畚箕盛著撥開炕口放進去,待了片刻見燒的穩了方回炕上躺下。

孫大寶跟幾個娃兒都一夜酣睡,早上醒了才發覺冷得稀奇,巧娘子已起了餵過小七一回,小七裹了厚抱被在背巾裏睡得香甜。孫大寶道:“怎麽這般冷?這離入冬還遠呢。”

巧娘子面有憂色道:“可不是,夜裏風越發大了,我給點了炕才安穩。今日在夾衫外頭套個小襖再出門吧。”轉頭看著幾個小的,還連個像樣的襖子都沒有,實在憂心。孫大寶答應著,見巧娘子已燒好了熱水,張羅著給幾個小的擦臉洗手。

都收拾好了,巧娘子從大柴竈裏鍋取出熱好的雜面饃饃,孫大寶去舀粥,卻發現與平時的不同,巧娘子見他猶豫,輕笑道:“天兒忽的冷了,打的雞蛋姜湯,喝了身上不冷。”孫大寶憨憨應了聲,小二拿了碗給各人都打上一碗,小三小四幫著端,又招呼大牛吃飯。大牛打外頭進來,一臉驚奇道:“菜葉子上都覆了霜了,都沒見風,可冷得厲害。”

孫大寶把碗遞給他,笑道:“啥沒見風,昨兒風大的時候咱們都睡得沈呢,你娘半夜起來燒的炕,要不然都得凍醒咯。”大牛接了碗喝一大口,險些燙著,笑著道:“娘就是操心。”孫大寶遞給他一個饃,笑道:“你娘不操心你能過得這麽舒坦!”幾個人說說笑笑吃了飯,都盡量撿厚的穿了,齊往莊頭院子裏去。

到了中午,卻見了太陽,不過幾個時辰,好似一下子從冬日到了春時。

李紈幾個都在賈母處,說起昨晚的冷風來,李紈躊躇了會子,到底還是開口道:“今年夏日裏就不怎麽熱,這還沒入冬就來這麽一下,恐怕要多備些東西過冬。”

鳳姐聽了笑道:“我的大嫂子,你恨不得伏天裏就開始準備毛料衣裳了,還要怎麽多備?”又指著平兒道,“這個好跟風的蹄子,見了素雲幾個忙著翻曬,就緊著倒騰,如今都晾上大毛的了。昨兒晚上一刮風,把她給嚇得,恨不得把剛晾得的都給我穿上。幸好沒由著她,要不這會兒我就得出痱子了!”

眾人聽了一笑,賈母便問:“今年的柴炭可夠,別照上回似的,幸好沒冷幾日。”王夫人聽了正要說話,鳳姐已笑著道:“老祖宗放寬心!自從上回,咱們莊上這年進都加了三成柴炭,準定夠使。”

賈母點點頭。李紈心道:“今年可不一定能等到年進來的時候。”便開口道:“只盼這天好點,若是照著昨天夜裏那樣,恐怕到時候大雪封路了。”鳳姐道:“昨兒那風可真邪乎,不過到底沒到冬天呢,這會兒不就暖和了。大嫂子偏是心重。”

李紈道:“上回桃花雪,到底是春天了,地氣一日日暖起來,就算天逆也逆不得多少時候。如今卻是仲秋,這眼見著是一日日要冷起來的,昨兒這麽來一下子,我心裏就不怎麽踏實,許我多心了吧。”

賈母上了年紀想得多些,聽了這話心裏也有些憂慮,便道:“這兩年天時總不大好,有備無患,讓今年年進提前些送來,這柴炭、年用這些備好了就直接送來,不用都等齊了。”王夫人忙起身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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